第 9 章

哎，真是倒黴。

宋昭腹誹，鎮上每逢五必有大集，她本打算，將涼粉用的材料都早早準備出來，正好可以趕兩天後，鎮上那大集，可不巧計劃趕不上變化快，她不過剛剛把假酸漿背回來，涼粉還沒搓出來，就遭此橫禍。

王大夫絮絮叨叨了一大通，宋昭也沒聽懂多少，無非就是靜養，她就知道，上天給她關上一扇門的同時，必定還會給她卡死一扇窗。

直到一碗活血化瘀的湯藥灌進去，宋昭徹底消停了，她死魚般的躺在炕上，心如止水不悲不喜。

宋母在旁念叨著“傷筋動骨一百天”，當即叫宋父去李月花家裏買些棒骨回來熬湯。

蘇安不好多呆，一通忙亂，也未曾與宋昭再搭上話，見她一臉沮喪的躺在炕上，當是以為她還在生自己的氣，只得先行告退，改日再來探望。

宋父上門，李月花聽說宋昭扭傷了腳，楞是一分錢沒要，挑了些肉厚的棒骨，塞得結結實實，叫宋父捧了回來。

眼看著宋母就要下手，宋昭“垂死病中驚坐起”。

放著她來，她還能再戰，只要她活著一天，任何食材都不能遭到踐踏。

“你這丫頭，腳腕還腫個老高，又要折騰個什麽勁兒。”宋母不解，她做飯就這麽難吃嗎？

“娘，我只是扭著腳罷了，又不是腿斷了，哪裏有讓您下廚的道理，我來我來..這棒骨拿來燉湯最是鮮美了。”宋昭單腿蹦跶著就要往廚房去。

宋母哪裏放心，又拗不過自家姑娘，跟在人身後進了廚房，搬了凳子，扶著宋昭坐下。

“你這點小心思，我還能不知道，不放心娘唄，你指導我可還行？也不知道你們這一個個的，何時嘴都這麽挑了，吃了娘十幾年的飯了，這會兒就入不了嘴了，真是的，快說，怎麽做？”

被宋母戳破自己的小九九，宋昭嘿嘿一笑。

“娘最好了....這大棒骨得先焯水，將裏面的血水焯出來，做出來的味道才更鮮香。”

宋母照著宋昭的吩咐，先是叫宋笙將這棒骨拿砍骨刀剁成剛剛好入口的大小，再找出一口大鍋，從水缸裏舀出兩勺清水，把棒骨冷水下鍋，待水煮開，撇去面上的浮沫，再將其撈出，洗凈。

“娘，咱燉這棒骨，用冬瓜可好，我昨個兒瞧廚房裏還有半塊冬瓜呢，夏天吃冬瓜，降火去燥，清熱解暑呢。”

“你這饞貓，會吃的很，還降火去燥，你老老實實的，少惹些事，娘還用的著吃冬瓜降火？”宋母嘴上雖抱怨，但還是從墻上將那冬瓜取下來，切去厚厚的青色硬皮，片成薄片，預備放在湯裏。

宋昭立時乖巧坐好，伺候母上大人生火。

切好蔥姜，所有的食材都準備完成，宋母起鍋燒油，放入蔥花煸炒出香味來。

“娘，你直接加水就好了，我給你燒大火。”宋昭一面指揮宋母放多少水量合適，一面手裏不停的加柴將火燒旺。

大棒骨重新入鍋中，宋母將切片的生姜和八角，香葉，桂皮等調料一起撂入，蓋上鍋蓋燉煮了兩炷香的時間，後又把冬瓜放進湯中，加了少許鹽，宋昭蓋上竈臺前的鍋底門，火勢減小，又悶了一刻鐘。

起鍋揭開鍋蓋，撒上蔥花，滴了幾滴香油，這冬瓜湯燉的奶白奶白的，味清宜人。

宋母心疼自己姑娘，又給宋昭蒸了個雞蛋羹，出鍋後，澆上香油和醬油調味，吃起來口感細膩嫩滑，香嫩美味。

宋父拿筷子挑出棒骨的骨髓，夾給宋昭。

“乖閨女，這燉湯的骨髓啊，可營養的很，多吃點，讓腳傷快些好。”

“謝謝爹~”，宋昭接過來，笑瞇瞇的道謝。

“昭昭啊，那王大夫可說了，不許你四處走動，這段時間，你好生在家休息，哪裏也不許去。”宋母第一百零八遍叮囑，生怕這丫頭，趁她哪日不在家，又跑出去鬧騰，宋昭聽得耳朵都要生繭。

“知道了知道了，娘，我肯定老老實實在家待著。”她第一百零八遍的向宋母作保證。

“對了，趁著這段時間，將那繡活功夫再拾起來，就你那蹩腳的針腳，像個什麽樣子，將來繡嫁衣的時候，怎麽拿的出手”宋母一想起自家姑娘那女工手藝就頭疼，偏偏這個皮丫頭，一刻也坐不住，讓她繡個花草，簡直是要她的命。

“是是是，好好好，繡繡繡，等我將背回來的假酸漿的種子剝出來，我就繡。”宋昭應得爽快，很快就遭遇現實的無情的鞭撻。

“昭昭，你這小雞啄米，繡的真是生動靈巧，惟妙惟肖。”一日，宋笙從地裏回來，見宋昭在院裏繡花，湊上去敲了兩眼。

“大哥，我這明明是鴛鴦戲水..”宋昭翻了個白眼，深呼吸，努力克制住，想要把手中帕子撕扯成碎片的沖動。她就知道，這flag立起來，早晚得倒。

“這...這鴛鴦...這..”宋笙撓撓腦袋，磕磕絆絆，結結巴巴半天。

“大哥，實在想不出來誇讚的詞可以不用這麽勉強自己。”宋昭體貼道。

“昭昭，看這是什麽？”宋笙腦力有限，想了半天還是放棄了，他拿出一包油紙，在宋昭面前晃晃。

宋昭聞見一絲絲甜兮兮的味道，猜想大哥必然又是給她買了小零嘴。

沒想到，宋笙一打開，竟然是梅幹和杏脯。

“謝謝大哥~大哥你最好了~”宋昭伸手撚了一塊，這梅幹軟糯可口，酸甜開胃。

“別急著謝我，這可不是我買的，是蘇安拿來的，說是怕你在家待著無聊，買了些趁嘴的零食給你。”

“啊..是他買的？”宋笙微怔。這人怎麽突然給她買這些東西？

她沒想到的是，隔了一日，宋笙下地回來，又帶回來兩串糖葫蘆。

這次，依然是蘇安送來的，不光有糖葫蘆，還送來了幾貼膏藥。

宋昭嚼著裹著蜜厚糖漿的糖葫蘆，內心揣測這家夥未免也太殷勤了吧。

宋笙也納悶，蘇安這一趟趟的，怕不是對自家妹妹有了別的想法。

蘇安再送蜜餞小棗時，宋笙將人攔下，細細盤問。

“老實交代，你是不是對我妹妹起了非分之想？”

“宋笙大哥，昭昭那麽好，豈是我能配得上的，她因我而受傷，我心裏過意不去，想補償她罷了。”被宋笙一下子戳穿心事，蘇安心裏一陣慌亂，他確實對昭昭有了別的心思，但不知宋昭作何想法，遂不敢輕易披露自己心意，給她徒增煩惱。

宋笙腦子一根筋，雖有些狐疑，但還是被蘇安糊弄了過去。

“昭兒，你咋又傷著了？每次都挑我不在家的時候。”成鈺登門，她前幾日去舅舅家小住幾日，一回來便聽她娘說宋昭腳給扭傷了。

“就是扭著腳腕了，沒什麽大礙。”宋昭的腳腕已經消腫，還有些青紫的痕跡，碰一碰少許疼痛，她搬著凳子，坐在院裏的樹下，腿搭在樹杈上乘涼。成鈺過來的時候，她正磕著蘇安送來的蜜漬梅子。

“這又是你那蘇安哥哥送過來的？”成鈺吃了一顆，只覺得甜得很，故而打趣她。

“你咋知道的？是哪個大嘴巴。”宋昭狐疑。

“笙哥說得，這蘇安跑的可真勤，又是糖葫蘆，又是蜜餞的。”

“笙哥？呦呦呦，什麽時候稱呼都改成笙哥了，成鈺啊成鈺，你有情況啊”宋昭調侃，意料之中的，見成鈺紅了臉。莫不是....

“你不想著你那蘇安哥哥，想我作甚。”成鈺害羞的推了她一把。

“什麽蘇安哥哥，別亂說，我們倆清白的很哩。”談起蘇安，宋昭的語氣冷淡了下來，這家夥最近是真的有些不對勁，自打她受傷，這小零嘴就沒斷過，起初她還推脫，可架不住蘇安一茬又一茬的往家裏送，每次碰見還分外有禮，從不逾越半分，倒叫宋昭有些不知所措了。

“昭兒，我來找你前，聽了些不太好的話。”成鈺語氣慕的沈重了起來。

“不太好聽的話？是說我勾搭野男人？”宋昭擡手擋住穿過樹葉縫隙的縷縷陽光，淡淡道。

“你知道？”成鈺詫異。

“蘇安送我回來那天，碰見了楚湘，我把她按在地上打了一頓，這口氣，她肯定是咽不下去的，估計這些話，就是她同彭傑娘傳出去的。”宋昭心裏清楚的很，哪怕楚湘一時被她嚇住，過後反應過來，定不會善罷甘休。

“這個楚湘，陰魂不散的，怎麽哪哪都有她的事，搶了你的人不說，還在外面這麽敗壞你的名聲，當真是個黑心玩意兒，那彭傑可真瞎了眼了。”成鈺替自家朋友抱不平，遇人不淑也就罷了，還遭人如此造謠。

“好啦好啦，對付這種人，越跟她計較，她越來勁，晾著她就好了，再說，我是個什麽樣的人，知道的人便知道，不知道的，隨意說去，也無妨了”宋昭笑笑，給成鈺順毛。

成鈺越看她，越覺得宋昭受了莫大的委屈，不時心疼起來。

“你呀，這個柔弱性子，不爭不搶的，叫人欺負了也不知道。”

如果蘇安在場，一定會糾正成鈺的說辭。她若是見了，那日宋昭收拾楚湘的兇狠模樣，定不會覺得她這個好朋友，還是個軟弱脾氣。

待宋昭徹底好起來，已經是乞巧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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